光与影的囚笼精选章节
1
我第一次见到程述是在七岁那年的夏天。
那天是我生日,母亲特意给我买了新裙子,粉色的裙摆上缀满蝴蝶结。我正对着镜子臭美,隔壁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透过阳台的缝隙,我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孩蜷缩在墙角,他父亲正用皮带抽打他的后背。
"再敢偷钱试试!"男人的怒吼混着皮带破空声,"跟你妈一样贱!"
男孩没有哭,只是死死抱住怀里的洋娃娃。我认得那个娃娃,是小区门口玩具店橱窗里的限量款,要价是我半年零花钱。
那天下午,我趁父母午睡时溜到隔壁。男孩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后背的伤痕已经结痂。我递给他一颗水果糖,他抬头时眼神像受惊的小兽。
"我叫苏棠。"我蹲下来和他平视,"要不要去我家玩?"
他摇摇头,把洋娃娃往怀里藏了藏。我注意到娃娃的眼睛少了一只,大概是刚才被打掉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程述。"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七岁。"
我掏出电话手表:"要不要报警?"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不要!他会打死妈妈的!"
那天晚上,我又听见隔壁传来打骂声。这次我直接拨打了110,躲在衣柜里报了警。警笛声响起时,程述父亲破门而入,我永远记得程述扑过来护住我的样子,他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染红了我的新裙子。
程述母亲离开那晚,我偷偷翻进他家院子。七岁的他蜷缩在洗衣房角落,怀里抱着那个独眼洋娃娃。月光照亮他手臂上的淤青,像爬满紫色藤蔓的瓷器。
"给你。"我掏出珍藏的创可贴,上面印着卡通兔子。这是我在幼儿园表现好得的奖励,平时都舍不得用。
他盯着创可贴看了很久,突然拽住我的蝴蝶结发带:"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指着洋娃娃缺失的眼睛,"它看起来很难过。"
那晚我们躲在衣柜里分食偷来的饼干。程述把饼干掰成小块,先喂给洋娃娃吃。"妈妈说要学会分享,"他垂着眼睛,"但她自己逃走了。"
凌晨三点,他父亲醉醺醺地回来。我摸到他后背渗血的伤口,突然明白他为何总是穿着长袖。当男人踹开衣柜门的瞬间,程述把我推进最深处,用身体挡住缝隙。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母亲的照片。后来在警局,警察从废墟里挖出烧焦的相框,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碎花裙,和程述藏在枕头下的全家福一模一样。
程述父亲被带走那天,他站在阳台上看我。我朝他挥手,他却转身跑开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他母亲再婚的日子。
搬家前夜,程述敲开我家门。他抱着那个缺了眼睛的洋娃娃,塞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等我长大,一定找到你。"
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图书馆"三个字,背面画着两颗糖果。
2
十五年后,我在市立图书馆的心理学专区再次见到他。他站在《犯罪心理学》的书架前,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间银链。阳光穿过落地窗,在他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
"你也喜欢荣格?"他举起手中的《红书》,书页间夹着的手工书签垂下流苏。
我愣住了。那是我上周在文创市集错过的限量款,当时还发了朋友圈抱怨。
"我叫程述。"他微笑时露出虎牙,"心理学博士在读。"
后来他告诉我,那天是他精心设计的重逢。他查到我每周三下午都会去图书馆,特意选了心理学专区——因为我的借阅记录显示最近在备考心理咨询师。
"你拿《红书》的姿势很专业。"约会时他说,"左手托书脊,右手翻页,这是长期阅读心理学著作的习惯。"
我这才想起,那天他站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我的借阅记录。
程述的电脑里有整整3T的监控录像。警方复原数据时发现,他提前半年租下我对面的公寓。那些我以为偶遇的清晨——晨跑时擦肩而过、咖啡店拿错的订单、地铁上相邻的座位——全是精密计算的结果。
最惊人的是图书馆重逢当天,他衬衫第二颗纽扣藏着微型摄像机。审讯视频显示,他对着镜子练习了47次举书的姿势,直到找到最能凸显腕骨线条的角度。
"她喜欢左手托书的读者。"他在日记里写道,"周三下午三点阳光入射角最佳,要在她走到B区第三排时转身。"
那些令我怦然心动的巧合:文创市集的书签、冷门电影台词、抹茶拿铁的温度...都是他根据我十年社交动态整理出的《苏棠偏好手册》内容。他甚至模拟出我大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在镜子前练习了数百次"最完美的回应式微笑"。
程述的追求堪称完美。他知道我喜欢抹茶拿铁要三分糖,记得我提过的冷门电影。每次约会都能准确说出我最近在追的剧,连我喜欢的配角台词都背得一字不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我指着天文馆门票问。
他眨眨眼:"你微博三年前发过,说想在星空投影下看《星际穿越》。"
求婚那天,他在天文馆的星空投影下单膝跪地。戒指盒里不是钻石,而是用我们初遇时那枚书签流苏编织的指环。
"这是你救赎我的证明。"他亲吻我无名指,"就像七岁那年,你教会我反抗的勇气。"
婚后他对我无微不至。每天清晨都会准备好温热的蜂蜜水,床头永远放着我最爱的香薰蜡烛。他甚至记得我生理期的具体时间,提前准备好暖宝宝和红糖姜茶。
但渐渐地,我发现事情不对劲。
他会在我加班时突然出现在公司楼下,说是顺路来接我。可我家和公司明明在两个方向。有次我和男同事讨论项目,第二天就听说对方被调去了分公司。
"我只是太爱你了。"每次我质问,他都这样回答,眼神无辜得像当年那个抱着洋娃娃的男孩。
3
搬家那天,我在书房暗格里发现整整三本相册。最新那页贴着昨天我在咖啡厅和男同事谈笑的照片,边缘已经起皱,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为什么要逃呢?"地下室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他的声音裹着薄荷糖的凉意贴上耳垂。腕间的智能手环突然发烫,我才想起这是他半年前送的情侣款。此刻泛着红光的屏幕倒映在他镜片上,像蛰伏的兽瞳。
他每天会给我换一束带着露水的白玫瑰,早餐永远是我最爱的可颂配柑橘酱。但当我在浴室镜框背面发现微型摄像头时,刚涂好的口红在掌心碾碎成血渍般的痕迹。
"七岁那年父亲把烟头按在母亲锁骨上时,是那个扎蝴蝶结的小姑娘报了警。"他解开领带缚住我手腕,冰凉的吻落在当年烫伤留下的月牙形疤痕,"苏棠,你教我要抓住光,怎么自己却想留在黑暗里?"
第三次逃跑失败后,他抱着我泡在注满热水的浴缸里,指尖绕着我的发梢:"还记得天文馆那个星空投影仪吗?我改装了电路板,只要按下手机快捷键..."他的笑声震得水面泛起涟漪,"整栋楼都会变成我们的星星。"
最后一次在暴雨中奔向警局时,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那把准备刺入我心脏的匕首,此刻正安静地插在他胸口。雨幕中,我分明看见七岁那个缩在衣柜里的男孩,终于松开了攥着洋娃娃脖颈的手。
4
智能手环的红光在黑暗中规律闪烁,像静脉注射泵的提示灯。程述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哼的居然是小时候校门口卖的麦芽糖小贩的调子。
"你每天喝的牛奶里加了地西泮。"他抚摸我后颈的绒毛,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睡觉,"但今天的剂量减半了,因为棠棠最近乖得让我心疼。"
我盯着天花板的星空投影,那些他用微型LED灯复刻的夏季大三角,此刻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三个月前他在天文馆求婚时,这些星星还裹着蜂蜜般的光晕。
喉间忽然泛起铁锈味,我才发现把下唇咬破了。程述立刻撑起身子,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在他清俊的侧脸划出一道明暗分界线。他伸出舌尖舔去我唇上的血珠,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中世纪油画里饮血的贵族。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他拉开床头柜,取出的不是医药箱,而是整套纹身工具。冰凉的酒精棉擦过锁骨时,我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
当灼痛感传来,我才看清他正在往我当年烫伤的位置刺青。细针带着特制颜料扎进旧疤痕,是一串经纬度坐标。
"这是我们初遇的图书馆坐标。"他俯身轻吹我颤抖的皮肤,"现在它和我的心脏嵌在同一个位置了。"他解开睡衣扣子,左胸赫然纹着同样的数字,边缘还泛着红肿。
我突然想起搬家那天,他后背新添的伤痕。当时他说是健身房划伤的,现在想来,那分明是某种图腾纹身被激光洗去的痕迹。
5
第一次逃跑是在发现监控器的第七天。
那天程述说要参加学术会议,把午餐做成了便当盒。我盯着厨房料理台上的陶瓷刀,刀柄上刻着"苏棠专属"的花体字——这是他上个月专门去日本订制的。
当我把刀尖抵住他送的手链时,才发现钛合金锁扣内侧藏着微型传感器。警报声响起的瞬间,大门电子锁自动降下防护钢板。程述的脸出现在客厅显示屏上,背景居然是市立医院的心理咨询室。
"棠棠是不是又胃疼了?"他对着隐藏摄像头微笑,"微波炉第二层有山药小米粥,你总是记不住..."话音未落,他身后的护士突然惊恐后退——监控画面里,他正用钢笔尖抵着自己颈动脉。
那天晚上他提前回来,白大褂上沾着血渍。我缩在沙发角落,看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纽扣,露出缠着纱布的脖颈。
"我给过你机会的。"他跪下来与我平视,睫毛上还凝着秋雨的水汽,"上周二你试图用发卡开锁,上周五把安眠药藏在腮帮里...但是今天,"他冰凉的指尖抚过我手腕,"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浴室镜面突然变成透明显示屏,循环播放着我切割手链的监控录像。他把我抱到料理台上,握着我的手重新拿起那把陶瓷刀。
"要记住这种触感。"他带着我划开他的衬衫,刀尖在心脏位置游走,"下次可以直接往这里捅,就像你七岁时教我的那样。"
6
第二次逃跑前,我用了整整两周时间演戏。
我开始吃光他准备的早餐,主动亲吻他早安,甚至允许他在我脚踝系上银链。当他打开地下室铁门时,我看到了那个完美复刻的童年现场。
褪色的碎花窗帘,90年代的老式电视机,连地板缝隙里的麦芽糖残渣都一模一样。程述打开衣柜,拽出那个缺了眼睛的洋娃娃:"当年你就是躲在这里报的警,记得吗?"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在那些被他篡改的记忆里,七岁的我应该是举着电话手表的小英雄,而不是此刻蜷缩在成年人衣柜里的囚徒。
"你父亲被判刑那天,我在法庭上见过你。"他从背后环住我,呼吸喷在耳后新刺的纹身上,"你抱着粉色书包发抖的样子,比橱窗里的水晶天鹅还要易碎。"
我终于明白他书房里那些泛黄的剪报从何而来。从初中作文比赛获奖到大学辩论队视频,这个疯子居然收集了我十五年的人生轨迹。
深夜,当我假装熟睡时,听见他在隔壁房间低语。透过通风管道,我看见满墙的照片被替换成素描画——全都是不同年龄段的我在各种场景的样子,最新那幅竟是我在地下室看书的侧影。
7
被囚禁的第一个月,程述开始给我讲他的"收藏"。
"这是你小学三年级的手工作业。"他打开一个檀木盒子,里面躺着一只用彩纸折的千纸鹤,"我在废品站找到的,当时它被压在旧课本下面。"
他又取出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了枯萎的玫瑰花瓣:"这是你高中毕业典礼上的花束,我托人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一个U盘,里面存着我大学时期的所有公开课录像。"你每次发言我都反复观看,"他抚摸着显示屏,"特别是你反驳教授时的样子,和七岁那年一模一样。"
程述的病态不仅体现在监视上,更渗透在日常的每个细节。
他会记录我每天的饮食,精确到克。如果某样食物摄入量超标,第二天就会从餐桌上消失。我的作息也被严格控制,晚上十点必须上床,睡前要喝他特制的安神茶。
"这是为了你的健康。"他总这样说,同时用体温计测量我的脉搏。
有次我假装感冒,他立刻请来私人医生。但当医生要抽血时,他突然暴怒:"不准碰她!"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失控,他砸碎了所有医疗器械,然后抱着我道歉到天亮。
8
程述的温柔同样令人窒息。
他会在我做噩梦时整夜抱着我,轻声哼唱儿歌。每天清晨,他都会用热毛巾为我擦脸,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你是我唯一的光。"他常常这样说,同时用镊子拔掉我分叉的发梢。
最可怕的是,他能准确预测我的每个需求。我想喝水时,水杯已经递到嘴边;我觉得冷时,毛毯已经披在肩上。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渐渐让我产生被吞噬的恐惧。
被囚禁的第49天,程述准备了"纪念日"惊喜。
他蒙住我的眼睛,带我来到布置成教室的房间。课桌上摆着七年高考真题集,黑板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生日蛋糕——正是七岁那晚我报警的日期。
"这是你错过的每个生日。"他给我戴上红领巾,自己换上初中校服,"初一那年你转学后,我每天放学都去新校门口等。"
投影仪开始播放偷拍的视频:14岁的我扎着马尾走出校门,17岁在书店翻看《追风筝的人》,21岁毕业典礼上抛起学士帽...每个镜头里,远处都有个戴棒球帽的身影。
"去年今天,我终于破解了你的小区门禁。"他打开蛋糕盒,49根蜡烛组成经纬度坐标,"你扔掉的奶茶杯,我做成标本了。"
烛光里,他掏出个琥珀吊坠,里面封着干涸的奶茶渍和我的唇印。"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时用的唇膏,"他痴迷地摩挲琥珀,"我收集了洗手间的纸巾。"
9
被囚禁的第三个月,程述开始给我看他的"作品"。
那是一本厚厚的素描本,画满了各种场景下的我。有我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在厨房做饭的背影,甚至有我熟睡时的样子。
"这是你救赎我的证据。"他指着最新那幅画,是我在地下室看书的场景,"每次画你,我都感觉离光明更近一步。"
我这才发现,每幅画的角落都标注着日期和心跳频率。最近那幅旁边写着:"今天棠棠对我笑了,心跳120,需要服药控制。"
最后一次对峙前,程述给我看了一个视频。
那是他七岁生日当天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的我正躲在衣柜里报警。他反复播放我颤抖的声音:"救命...这里有人家暴..."
"你知道吗?"他贴着我的耳朵说,"那天之后,我开始收集所有关于你的信息。你的成绩单、奖状、毕业照...甚至你丢掉的草稿纸。"
视频突然切换到另一个画面,是我在图书馆看书的场景。原来从重逢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在监视我。
"为什么要逃呢?"他抚摸着我的脸,"我们本该永远在一起的。"
自杀前三天,程述突然恢复正常模样。
他拆掉所有监控器,做了我最爱的海鲜粥。当我们坐在飘窗看夕阳时,他掏出个老式MP3:"这是你高中晨跑时总听的歌。"
《卡农》的旋律响起时,他第一次说起胃癌的事。"半年前体检时就知道了,"他把玩着手术刀,"但遇见你之后,疼痛突然变得有意义。"
深夜他伏案写东西,我假装熟睡时看见他在折纸星星。每颗星星里都写着相同的话:"对不起"。清晨这些星星出现在早餐托盘里,泡在温牛奶中慢慢舒展,像迟开的花。
最后一晚他给我洗头,水温精确到38度。吹头发时,他突然说:"衣柜最下层有逃生钥匙。"当我震惊抬头,他苦笑着把吹风机温度调低一档:"但我知道你不会用。"
10
最后一次对峙发生在暴雨夜。程述给我注射的药剂开始产生抗药性,我终于撬开了浴室排气扇。
雨水混着血腥味涌进喉咙时,我赤脚跑过十二个路灯。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紧接着是汽车警报器的尖叫。转过街角时,我看见程述的白衬衫在车灯前绽成血花。
警局暖黄的光晕近在咫尺,我却突然被扯进巷子深处。程述的手掌捂着我嘴巴,血腥味从他袖口弥漫开来。那把曾抵住他心脏的陶瓷刀,此刻正贴着我颈动脉跳动。
"我给过你钥匙的。"他声音带着笑,举起那串挂着星月吊坠的钥匙,"在求婚戒指盒夹层里。"暴雨冲刷着他锁骨处的纹身,数字正在渗血。
记忆突然闪回。那天在天文馆,他确实说过戒指盒有秘密夹层。但我当时只顾着感动,根本没注意他说"等你准备好"时的古怪神情。
"不过没关系。"他带着我后退,身后是正在施工的烂尾楼,"我们可以从三十三层开始,就像《星之声》里..."话音未落,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溢出的血滴在星月吊坠上。
我趁机咬住他手腕,却在挣脱瞬间被他拽住脚链。我们摔进未封顶的露台,钢筋贯穿他右肩的闷响让我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把烟灰缸砸在母亲额角的声音。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程述正用最后的力气把我往天台边缘推。他胸口插着从自己身上拔出的钢筋,血顺着雨水在脚下汇成诡异的曼陀罗。
"你手机里有个倒计时程序。"他染血的手指抚过我的脸,"是天文馆的电路控制器...还有三分钟。"
我疯狂翻找口袋,发现不知何时被他塞进了微型遥控器。显示屏上的红点正在吞噬整栋建筑的结构图,而三百米外就是幼儿园的尖屋顶。
程述突然笑了。这个笑容和图书馆初遇时一样清澈,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他松开握着我后颈的手,整个人向后仰倒的瞬间,我看见他嘴唇做出"小英雄"的口型。
11
后来警方在废墟里找到他的日记本。最后一页贴着我的小学毕业照,背面是用血画的函数曲线图——X轴是我们相遇的天数,Y轴写着"心跳频率标准差"。
法医说那把插在他心脏的刀其实偏了2厘米,真正致命的是早已扩散的胃癌。床头柜最深处藏着止痛药空瓶,生产日期是我们第一次约会那天。
整理遗物时,我在保险箱发现尚未送出的二十六岁生日礼物。水晶球里是两个黏土小人,穿着校服的女孩正把电话手表递给缩在衣柜里的男孩。底座刻着《洛丽塔》开篇:
"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
结案后,我在物证室看到程述的遗嘱。他把名下房产捐给反家暴基金会,附带条件是在每间儿童房安装报警按钮。
心理专家在他的治疗记录里发现惊人事实:当年报警电话其实是他自己打的。七岁男孩篡改了来电显示,只为让我成为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最后那封未寄出的信里夹着糖纸,是我们初见时那颗水果糖的包装。褪色的便签纸上写着:
"其实那天我想说的是,娃娃的眼睛不疼了。因为你来了。"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02-14 20:5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