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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我和爸爸对簿公堂精选章节

精选章节

年关将近,我爸打来电话。

“今年过年,我和你兰姨去朋友家过,你不用回来了。”

我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好的,知道了。”

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他无非就是在等着我询问原因。

然后借着由头数落我,等我自己主动服软,包揽下过年要准备的所有东西。

每年都是这样的套路,我也都配合了,但今年就是不想再忍了。

1.

听到我爸说不在家过年,兰姨小声劝着。

“咱别去了,哪有过年不让孩子回家的。”

兰姨不劝还好,我爸输出得更厉害了,还顺带着捎上了她。

“她回来也就会包个饺子,你就会炖个肉,其他的菜还不是得我张罗。”

“做好的菜你们也吃不了几口,最后只有我上顿下顿的吃剩菜。”

“身为女人,连卫生也不会搞,擦完的地干了都是水印,洗碗能把下水管道弄堵了。”

“客厅,卧室,卫生间到处都是你们的头发,吸尘器都吸不干净。”

“我快60岁的人了,一天到晚还得操心这些破事,没个人分担,要你们有什么用?”

我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好的,知道了。”

2.

我爸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医院吊水。

病房的患者都有家属陪护,只有我是自己来的。

之前,我试着跟我爸说,发烧感染了肺炎要住院,需要做几项检查,能不能来一下。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

“我年纪大了,免疫力低,容易被传染,要是住院一天得花多少钱,还遭罪。”

“再说我还要去你姐家,要是把病气过给我的宝贝外孙怎么办?”

3.

同样的情景让我想起疫情那年。

我阳了以后,买不到药,高烧了三天,没有力气下床,也没有胃口吃东西。

我爸知道后,很为难地告诉我。

“我也刚好没几天,动一动都喘得厉害,布洛芬还剩下两颗,你要就找骑手来拿吧。”

可不管疫情多么严峻,他都雷打不动每天坐车往返三十公里去给我姐和他外孙送饭。

甚至取快递,买菜买水果这些可以送上门的也都是他亲力亲为,理由就是我姐认为接触外人不安全。

他做完这些事都会告诉我,然后装模作样地问要不要给我也送些什么。

一旦我说了不用,他就得便宜卖乖。

“你看我说给你送,是你不要的,以后少说我偏心你姐。”

其实我家和我爸家的距离也就两公里左右,他有打电话的时间,都能到我这儿了。

4.

我爸就是这样,他很清楚我的性格,不会轻易麻烦任何人,更不会使唤父母做事。

所以只要我不开口,他就会在我面前演绎慈父形象,恨不得金山银山都要拿给我。

因为他知道我不会要。

当我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他的慈父面孔就会收起来,然后毫不留情的拒绝我。

因为这时候一旦松了口,他就真得去做了。

兰姨当时隔离在她女儿家,听说我病了,给我转了200元让我买水果吃。

我把这事告诉了我爸,他关心的点不在我的病情上,反倒惊讶于兰姨的举动。

“你兰姨那么抠门儿的人给你转了200块钱?想从她那儿抠出来一分钱都费劲。”

“还是你爸我的面子大吧?她最听我话,做什么都要看我脸色。”

嗯,面子确实大,脸也挺大。

最后那场病,还是同事托人买了药寄给我,又给我送了几顿饭,才熬了过去。

5.

第二天吊水时,我爸又打来电话。

“快过年了,你不回家也行,给你外甥买套新衣服,压岁钱转给你姐。”

还以为是问我的病情,结果是我自作多情。

“还得打几天针呢,网上买的怕不合适,钱转给我姐了,她领孩子去商场买。”

我爸发来一条微信,上面是一张转账截图。

“你就给你姐转了1000块钱够干嘛的?孩子姑姑都给了2000块。”

“一年到头也不见你给他买什么,过年了还这么抠抠搜搜的。”

刻薄的语气,加上身体的不适,让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新年红包,生日礼物,衣服,玩具,水果哪一样我少花钱了?”

“他才两岁,给压岁钱也是图个好意头,给多少也得看个人能力,有什么可攀比的?”

我爸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你给你外甥买点东西,花多少钱还一笔一笔记着?你姐钱花得不比你多?她也没像你一样算计。”

“这么长时间,你也不说打个电话问问你姐怎么样,你真是越来越没有人情味儿。”

6.

我死死攥着手机,声音都抖了起来。

“我没有人情味儿?哪次不是我先问候她?她要么不回,要么隔几个小时回一句就没下文了。”

“她是什么很高贵的人吗?凭什么每次都要我主动找她,我生病她连问都不问一句?”

“她花钱养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这不是每个母亲都应该做的吗?”

见我顶撞,我爸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白天上班,晚上回家还要带孩子,哪有空理你?”

“你现在怎么这么不懂事?年纪不小,脾气越来越怪,死不讲理。”

门口的走廊上也围满了人,向病房里张望。

我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

“是我不讲理吗?明明是你一直在找我的事,从小到大,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既然你觉得我一无是处,对你们也不好,那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省着惹你生气。”

说完挂断电话,关了机。

我低着头越想越委屈,泪水蓄满眼眶。

隔壁床的阿姨走过来递给我一个苹果。

“姑娘,看你也没带水,吃个苹果吧。”

我擦了擦眼泪,抬起头。

“谢谢阿姨,我不渴。”

她把苹果塞到我手里,摸了摸我的头。

“姑娘,你听阿姨和你讲,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远离糟糕的人和事。”

阿姨的话仿佛清风般吹散了我心底的雾霾,也坚定了我的决心。

既然家人做得不愉快,那就做陌生人好了。

7.

出院后我爸没有再给我打过电话。

倒是兰姨,不时地叮嘱我好生休养着。

我把家里大扫除后,便开始置办一些过年的东西。

在我忙里忙外的时候,我养的大橘猫也围着我跑来跑去,欢喜的很。

每次去我爸那过年,它都是孤零零地自己趴在窝里,直到我回来,才可怜兮兮地出来。

我爸说我在大橘身上花了太多的钱和精力,让我把猫送人,我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才罢休。

说起来大橘还是他捡回来给我养的。

那时候我也确实很感激他。

毕竟对于一个从小失去妈妈,跟患阿尔兹海默症的奶奶一起生活的小孩,大橘的出现缓解了我很多痛苦。

十年时间,我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大橘也从小鼻嘎变成了小坦克。

我爸却从最初对大橘的喜欢变成了厌烦。

嫌弃它掉毛,嫌弃它叫,嫌弃它排泄物臭。

尽管每天都会清理干净,他还是要一直唠叨。

直到后来他买了房子搬走,我和大橘才耳根清净,不用担心哪里会惹到他。

8.

手机铃声打断我的思绪,是我姐。

“唐静,你够可以的,爸都被你气病了,你还和没事人一样,你良心让狗吃了?”

“给你半小时,过来给爸下跪认错。表现好我们就考虑原谅你。”

把手机放一边,我继续做着家务。

我姐见我没有理她,火气更大了。

“我和你说话呢,你装什么聋?是不是非要我们把你赶出家门你才知错?”

不想听她说废话,我关闭了手机听筒,怼了回去。

“唐宁,我在想一个问题,咱妈当年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没给你检查过脑子?”

“我下跪认错?把我赶出家门?你以为我住的是你家?轮到你狗叫了吗?”

“生病你不赶紧带他去看医生,跟我这撒什么泼?耽误了治疗,以后你的免费保姆可就没咯。”

“还有就是,你们的事不用跟我汇报,我懒得听,也不会管,大家各自安好。”

“哎,怎么一直都是我在说,你为什么不叫?呀!原来听筒没开,气死你,略略略~”

我姐挂了电话,估计是被我气到了。

管她呢,我心情好就行了。

9.

就在我觉得不出意外,能消停过年的时候,意外却出现了。

大清早,本来睡的四仰八叉的大橘,踩着我的肚子跳下了床。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开门锁,我一下子就清醒了,抄起身旁的艾草锤直奔门口。

“怎么回事?密码不对,钥匙也打不开。”

扒猫眼一看,原来是我爸和兰姨。

怕他吵到邻居,我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我爸进屋就把钥匙扔到了桌上。

“唐静,你什么意思?换门锁不让我进门了是不是?

“来来来,你看好了,钥匙还你了,我这还有没有你的东西?都一并给你。”

没开口要就主动给的好事,我可碰不到几回。

“还有电梯卡。”

我爸脸色难看地指了指我,掏出电梯卡也扔在了桌上,转身就要走,被兰姨拉了回来。

我赶紧收好电梯卡,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兰姨想要扶我爸坐在沙发上,被我拦下。

“我家到处都是猫毛,我爸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可别沾他一身。”

我指着刚从猫砂盆出来,正在舔jiojio的大橘。

“你这小猫咪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拉屎呢?熏到人家,又要说你传播病毒了。”

大橘一溜烟儿,钻进了床底下。

被我阴阳了几句,我爸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兰姨起身过来拉住我的手。

“静静,咱们不生气了好不好,你爸爸今天是特意来看你的,还给你炖了你爱吃的排骨。”

“父女两个是血脉至亲,有什么话好好说,把芥蒂解开,我们一家人一起好好过个年。”

呵,原来我爱吃排骨他是知道的。

兰姨说完瞪了我爸一眼。

“你看你,明明是你惦记静静,要过来看看孩子病好没好利索,你又凶什么?”

破天荒第一次,我爸竟然没有反驳,脸上的神情也立马和缓了起来,真是新鲜。

我看了看窗外,这是太阳打哪边出来了?我爸居然主动关心我?不会又再憋什么大招吧?

10.

果然,他接下来的发言,也正式印证了天象为什么没有改变。

“姑娘,爸虽然总说你,那也是在教你,你在为人处事上不能太无情,一味计较。”

“你总说你姐不理你,那她怎么跟我联系?你多给她和你外甥花钱,你看她理不理你。”

“另外别把钱看得那么重,你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干嘛?嫁了人花婆家的钱不就行了。”

“你把钱都留给你外甥,就算你以后嫁不出去,他长大了还能不管你吗?爸可是在为你考虑呀。”

兰姨的手心都冒汗了,冲我尴尬地笑了笑。

我爸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发表新的提议。

“姑娘,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以前的事爸就原谅你了,但你得做出个样子给我看。”

“这样吧,今年过年我们都来你这,你把所有的年货备齐,食材提前做成半成品,这样除夕那天你一个人忙也能轻松点。”

“还有你外甥来的时候,你得再包1000元红包,玩具呢就象征性的买个几百块的就行。咱不能让你姐婆家那边比下去。”

“最重要的就是,你要把猫送走,再把房间彻底清洁干净,消毒,家居用品和厨具都换成新的。你姐不喜欢猫,也怕伤到你外甥。”

我爸说的唾沫星子乱飞,丝毫不理会兰姨给他使的眼色。

以前我想不通,我爷爷身居要职,一生谦逊低调,无私奉献。

我奶奶是一名高级教师,对学生总是温和耐心,倾囊相授。

就这样优秀的两个人结合,他们的儿子怎么会如此差劲。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在那个重男轻女,几乎每家都生养几个甚至更多孩子的年代,他却是我爷奶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

过分的溺爱,纵容,养成了他自私,霸道,无理也要辩三分的性格。

他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不是和他讲道理就能改变的。

我决定放过自己,不在他身上白费力气了。

11.

我重新给他续了杯水,郑重其事地说。

“好的爸,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我确实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这次你就看我的表现吧。”

或许是没想到我转变的这么快,我爸一时间愣在那里。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爸你怎么愣神了?不是给我炖了排骨吗?正好我饿了。”

兰姨打开保温饭盒放到我面前。

“还给你装了一点米饭,快趁热吃吧。”

我夹起一块排骨,大快朵颐。

该说不说,我爸人虽然不怎么样,但这排骨炖得属实挺香。

看我吃得起劲,我爸拿起外套,临走前他又叮嘱我。

“姑娘,你慢慢吃吧,我和你兰姨先走了,交代你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好。”

我赶紧咽下嘴里的肉,用满是油的手拿过我爸的外套帮他穿好。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到时候你们就直接来,什么都不用准备。”

听到我的保证,我爸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

“怎么样?老伴儿,教育孩子你得和我学,你看你那姑娘让你给惯的,不像样子。”

兰姨沉着脸未发一言,跟着我爸离开了。

关上门,我站在门口沉默了许久。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想躲也躲不掉。

既然你不仁在先,那就别怪我不孝。

12.

拿起手机拨通了陈律师的电话。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吧,怕是不久就要用到了。”

随后,我又给林菲发了条微信。

“我要提前去你那过年了,求宝贝收留。”

林菲是我的大学室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本来说好过了年再去找她的。

我家的事她基本都知道,早就不意外了。

“你就该早点儿离开那个家,你爸简直就是个吸血鬼,最后你变成人干,还要把你做成木乃伊卖钱。”

“而且他还是个偏心的吸血鬼,只吸你的血,压榨完了再给你扣上个屎盆子。”

林菲形容得虽然有点儿恶心,但也确实没啥毛病。

走之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委托中介把房子卖掉,我的要求就是尽快出手,价格好商量,促成交易中介费翻倍。

由于是重点校区房,市中心地段,紧邻商业街,要价也不高,加上业务员大力推荐,一时间看房的人络绎不绝。

一对急于买房的中年夫妻连价格都没讲就交了定金,整个交易很顺利,不出三天我就收到了钱,那对夫妻拿了钥匙高高兴兴地去收房了。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我爸打来的电话都被我一一应付过去。

我特意在购物的时候发视频给他,当看到推车上堆满的年货,他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泛着光。

挂了视频通话,我把年货装车,拉黑了所有家人,带上大橘去找林菲。

大年三十,林爸林妈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还给我俩每人发了一个红包。

饭后我跑到峡谷里排位,林菲捧着笔记本看资料。

我正杀得起劲的时候,她突然转头问我。

“哎, 我说唐唐,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爸不得气疯了?”

“你还不让他买东西,那他过年吃什么?”

我想都没想。

“还能吃什么,吃闭门羹呗。”

抬头对视了一眼,我俩一起笑趴在床上。

在林菲家过年,简直不要太惬意。

她带着我四处玩,逛街,滑雪,泡温泉,林爸林妈更是换着样的给我俩做好吃的,就连大橘都胖了一斤。

看着林菲一家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我不由得幻想,我要是这个家的成员该有多好,他们要是我的爸妈和姐姐又该有多好。

可是一个电话把我拉回到现实中。

林菲一家对我再好和我也没有血缘关系,而我终归还是要回去面对我那些所谓的“家人”。

13.

电话是警察打来的,有人报警说我欺诈骗钱。

到了派出所,我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是我爸找不到我,就每天去堵门,终于在大年初十堵到了来搬家的夫妻。

任凭人家拿出了购房合同,房本,付款记录,我爸还是坚称他们和我是同伙,骗了他的房子。”

那对夫妻不堪其扰,无奈之下报了警。

我费了好一会功夫,才解释清楚。

从询问室出来,遇到我爸。

多日不见,他有些见老,不过中气十足。

“你个不孝的东西,什么主意都敢打,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还没等他靠上前,就被警察制住。

“你什么情况?都到派出所了,还要闹事,大过年的不想出去了是吗?”

没想到我爸演起了苦情戏码。

“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攒下的房子,就这么没了,让我可怎么活啊。”

“这个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现在和别人合伙骗我的房子,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警察无奈地解释。

“我们调查过,房主是唐静,她提供了完整的过户手续,证件,整通交易是合理合法的。”

“而且,就算你说的属实,那也属于民事纠纷,不归派出所管。”

我爸最终还是签了保证书走了。

看着驼背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如果他能收敛,我就还认他。

林菲顺着我看的方向,淡淡地开口。

“怎么?心软了?”

我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窝囊了?被欺负成这样还心慈手软。”

她搂着我的肩膀,冲我眨眨眼睛。

“你不是窝囊,你是不忍心,因为你对你爸爸还抱有希望。”

“别纠结了,要不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好吧,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14.

和我爸再见面,是正月十五,他喊我回去吃饭。

去之前我以为就是简单的一顿家常便饭。

当看见屋子里坐满了七大姑八大姨,甚至还有我爸的同学,我就知道赴了鸿门宴。

还好阵容比较熟悉,没那么慌。

老样子,姨奶家的大儿子首当其冲。

“静静,大伯来了就批评你爸了,他性格倔犟,说话没轻没重,平时对你的关心也不够,这些是他的问题,他要改。”

“但大伯也要批评你,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爸爸,你要尊重他,更要听他的话,卖房这么大事,你为什么不和他商量,就擅自做主?”

“这样吧,你把卖房子的钱拿出来交给你爸,大伯帮你们父女说和。”

姨奶家的二儿子紧随其后。

“静静,你大伯说得对,你是女孩子,多帮你爸分担家务活就行了,你看谁家大事让女人插手的?”

“你听二叔的,把卖房钱给你爸,再认个错,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姨奶家的大女儿没有话语权,由她老公代劳。

“唐静,姑父实话告诉你,你奶的房子第一继承人是你爸,就算你用了什么手段改了房本,只要细查,你要承担法律责任的知道吗?”

“而且这个房子,你大伯,二叔,大姑都有继承权的,你现在把钱拿出来还有得商量,真要是较真,可不是拿钱出来这么简单了。”

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嘴脸,我真是气笑了。

就这点儿段位,还敢来我这起幺蛾子。

15.

我抿了口酒,不慌不忙地开口。

“大伯,大伯母今年还是跟表哥表嫂在外地过年吗?又剩下你这个孤寡老人自己留守?”

“难怪你这么闲来替我们父女说和,有这时间还是修复下你自己家的关系吧。”

大伯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二叔,你今年也挺闲的,帮表弟还完高利贷了吗?别光教育我,也教育教育你儿子,踏踏实实找份工作,别总四处借钱。”

二叔脸上的表情也同样精彩。

“还有你,姑父,我一直在想一件事,还好你儿子的智商没有随你,不然他也考不上研究生。”

“不过你的女儿就没那么幸运了,一辈子都要待在精神病院不能出来。”

还没等我怼痛快,我爸一拍桌子。

“你还有没有规矩?对长辈这么没礼貌,你赶紧把钱给我转过来,这事就算了。”

我转了转酒杯,笑了笑。

“想要钱你直接和我说,何必找这些废物来自取其辱呢?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要到钱,他们也不至于听你差遣了。”

我以为听了我的话,就算不被群殴也会被骂吧,结果没一个人动怒。

我爸倒是坐不住了,要过来教训我,反而被那帮蠢货拉住,劝他不要动气。

他们该不会以为我在夸他们吧?不过以他们的智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16.

我冷下脸,一字一句。

“都说完了是吧?该我说了。”

“房子是奶奶的,就凭你们也配继承她的遗产?”

“你们在座的有一个人算一个人,谁没有受过我爷爷奶奶的恩惠?没有花过他们的钱?”

“爷爷去世后,奶奶不敢一个人在家,你们有谁来陪她住过一天?”

“奶奶牙掉光后,吃食上要格外精心,你们有谁给她做过一顿饭?”

“奶奶不能自理后,经常弄的秽物满身满床,你们有谁为她清洗过一次?”

“奶奶行动不便,需要人细心照顾的时候,你们在哪?”

“奶奶神智不清,需要人耐心陪伴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奶奶活着的时候,不见得你们这些人记挂她,她过世了,你们就惦记上她的房子。”

“我看千里画布也只够画下你们一双贼眼和一张破嘴,你们真是好大的脸啊。”

我甩开兰姨拉我的手,指着我爸。

“还有你,你最没有良心,爷爷奶奶一手把你拉扯大,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他们对你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里怕碰到。”

“不管你怎么犯浑,他们都无条件的爱你,你呢?又是怎么回报他们的?奶奶卧床五年,你找借口把她的退休金拿走,擦屎擦尿你不愿意,甚至连饭你都没喂过她一口。”

掀不动桌子,我把杯子砸在上面,边上的人纷纷躲避着四溅的玻璃碎片。

“今天开始,咱俩的父女关系跟这杯子一样,到此为止。”

“卖房子的钱我一毛都不会给你,我说的。”

17.

开车回出租屋的路上,我整个人都紧绷着,直到进了门,累得我一下瘫倒在床上。

林菲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躺了三天了。

“还好吗?咱俩喝点?”

我拉开一罐啤酒,仰头全部喝下。

“隐忍惯了,一下子发泄出来,还有点不适应。”

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我拉着林菲说起我的童年。

小时候我最盼着过年,因为爷爷奶奶提前就备下了各种好吃的。

妈妈也早早就带我们姐妹俩去买漂亮的新衣服,新鞋子。

爸爸负责买烟花爆竹,和我们爱吃的糖果,零食。

除夕夜,我们围在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看春晚。

我有一本很大的相册,里面都是每年过年拍的全家福,被我翻看得烫金字都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照片上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人生疏得已经无法同框了,相册也就被我锁进柜子不再看了。

林菲抱住我,心疼地红了眼圈。

“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林菲,我没有家了,也没有家人了。”

18.

新年闹剧之后,公司也正式指派我去国外工作,接手新项目。

年底出发前,我要处理好我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并且做好交接。

在我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收到了法院的通知。

我爸把我告了,让我归还卖房所得款项,以及赡养费。

我委托陈律师帮我向法院提交了答辩状和证据,并且拒绝调解。

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们父女二人会对簿公堂。

庭审中,看着我爸毫不留情,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样子,我彻底死心了。

我爸一直笃定,也了解过,爷奶去世后,他是第一继承人,一定会得到房子。

但他不清楚的是,房子是奶奶的个人财产,她生前在律师和公证员在场的情况下立了遗嘱,并做了公证。去世后房子归我所有。

我爸强调奶奶一直由他照顾,且患有阿尔兹海默症,遗嘱应当无效。

在我提交了专业医生的诊断证明,奶奶录制的和他断绝母子关系的视频,以及刊登这则声明的报纸之后,他已无话可说。

我还有很多u盘,里面是奶奶房间监控的数据,加上邻居的佐证,足以让所有人知道奶奶患病的时候到底是谁在照顾的。

至于他索要的赡养费,我也在庭审中提交了他的在职证明,收入证明,以及身体情况。

法院的判决丝毫没有悬念,他败了。

他不服气,提出上诉,结果一样维持原判。

19.

我爸哪里吃过这种哑巴亏,跑到我公司大闹。

起初,领导和同事们还比较含蓄委婉。

后来,只要见到我爸,领导会直接叫保安来处理,路过的同事们则在背后小声蛐蛐。

“看,这就是那个连自己亲妈,亲生女儿都不管,还想继承房子的臭不要脸。”

“可笑的是,便宜没占到,还出来丢人现眼。”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爸终于在单位门口等到并成功地拦下了我的车。

他拍打着我的车门,破口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你还是不是人?这么欺负我,你会遭报应的。”

我摇下车窗,微微一笑。

“我遭不遭报应,你说了不算,但你的报应就快来咯。”

我爸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你又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太过分。”

我摇上车窗,启动了车子。

“比起你的所作所为,我干什么都不过分。”

接招吧,亲爱的爸爸。

20.

我以同样的理由告了我爸,要求他归还现在住的房子,以及奶奶的退休金。

法院门口,我冲他挥了挥手。

“巧了不是,又见面了,不过这次我是原告哟。”

他申请调解,被我拒绝。

我爸脸色铁青的参加庭审,又脸色铁青的离开。

别问,问就是他又输了。

因为他住的那套房子,拿走的退休金,还是奶奶的个人财产,现在归我所有。

他依然选择上诉,可不管怎么折腾,结果也没有任何改变。

21.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爸了。

只是听说他一气之下病倒了,身边只有兰姨。

他百般呵护的大女儿和外孙,还有他眼里那些亲朋挚友,一次都没有去看望过他。

病愈后,他和兰姨挤在一个简陋的小房子里。

他的脾气越来越坏,经常打骂兰姨,最后连兰姨也离开了他。

再后来,他中风了,救回来后,余生也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那些奇葩亲戚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姐拒不赡养我爸,被单位的领导,同事孤立,无法正常工作,巨大压力下她主动辞职。

她在婆家嚣张跋扈的行为,也终于触碰到我姐夫的底线,把她赶出家门,由于她没有收入,孩子的抚养权也落在我姐夫手中。

大伯母和大伯父离婚后,搬去儿子儿媳那里安享晚年,只留下大伯父一个人住在年久失修的废弃房子,被村里指指点点。

二叔的儿子还不上贷款,被债主上门追要,二叔无奈之下用房子抵了债,一家人连房子都租不起,不顾大伯父反对,死皮赖脸地搬去大伯父那里。

大姑的老公有精神病史,连累了自己的女儿不说,最后因行凶伤人,被强制关进了精神病院,每天如同囚犯一样,只是犯人还有出狱的盼头,他却只能永远留在精神病院里面。

22.

敬老院的铁栅栏里,老人们有坐在外面晒太阳的,有下棋打牌聊天的,还有锻炼身体的。

不远处,一个浑身包裹着毯子的老人在轮椅上打盹儿。

他歪着头,嘴角流着口水,护理人员正在细心地为他擦拭着。

我和林菲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幕。

她转过头看着我。

“最后,还是你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

我心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就当是还他的生育之恩吧。”

从此,各不相欠。

更新时间:2025-02-09 20:53:25